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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9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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羅天都的健身房場地還未曾選好,家裏倒是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,羅白宿高升了。()

至於這高升的理由,著實讓人有些汗顏。

今上自登基以來,便歷經瑾元之亂,又親征北戎,雖說不是在馬背上得的天下,卻是在馬背上坐穩了天下,故對兵權看得比先帝更重些。早年北戎雖被打得落花流水,經過十幾年的休養生息,又重新隱隱有了崛起的趨勢。今上擔心北戎狼子野心,重新挑起戰事,便有心重開武舉,整頓軍備,很有些積極備戰的意思。

可是無論開武舉還是整飴軍備,都得花錢,如今朝堂上戶吏兩部皆是由百年世家把持,那文官素來鄙視武人,自然不肯再讓武人坐大,戶部尚書又因去年幼子的那場笑話鬧了個沒臉,心裏積了一肚子怨氣,正愁沒地方發呢,逮著這個機會,自然百般刁難。今上開武舉要錢,陸尚書倒是笑瞇瞇地頭一個附議,等到要銀子的時候,便推說戶部沒錢,拿不出銀子。

陸尚書的理由也是現成的,自打瑾元之亂起,這十多年就沒消停過,又是戰亂,又是災禍,這些年賦稅比起二十年前,足足少了三成有餘,而朝廷的開支卻是一年比一年多。

戶部與吏部自來便是最讓皇帝頭疼的兩個衙門,吏部掌著官員升遷,戶部卡著財政支出,尤其是這陸尚書,自先帝起就掌著大慶朝的錢匣子,對大慶的帳薄收支了如指掌,正是因為如此,哪怕天啟帝繼位幾十年,一直想著要找個人替換他,也一直沒尋著合適的人選。

陸尚書是戶部的老油條了,無論今上說什麽,只口口聲聲哭窮,死活不肯從府庫裏拿出錢來,若是逼得急了,便淌著一把老淚,說自己無能,願將帳冊交出來,交與朝中其他能人掌管。

以往陸尚書這麽一哭,今上多半會心軟,雖然厭惡,也只能好言安慰。畢竟戶部那一堆陳年爛帳,不是隨便派個人就能理得清的,不要說陸尚書在戶部經營多年,人脈深廣,隨隨便便弄個人去查帳,最後帳沒查明白,自己反倒惹得一身腥。

只是這一回,也不知是今上鐵了心要開武舉,還是說厭惡了陸尚書的眼淚,死活不肯讓步,等陸尚書又老調重彈,說要交出戶部帳冊,自己不理事時,今上居然順理成章地接收了,當堂欽點了瑞親王,他的親皇叔,擔任度支使,查點歷年戶部帳冊。

那瑞親王今年已經快七十了,看著身份尊貴,卻是完全不管事的,平日裏只在府中含飴弄孫,突然被他的皇侄,當今的聖上擡了出來,也是一臉的苦悶。他都老大一把年紀了,說句不客氣的話,半截身子都已經埋進土裏的人了,他那個皇侄何苦要把他擡出來得罪人喲。

他是個不管事的,今上吩咐的差事還是要做的,不僅要做,還要做得漂漂亮亮的,不然就是打了他皇侄的臉面了。誰都知道今上派了瑞王爺出來,不過是當個吉祥物,壓壓場子罷了,真正主事的估計是要另派人擔任,朝中派系錯綜覆雜,既是要查戶部的帳,自然是要找那些與戶部素無瓜葛,最好跟朝中牽連不深的官員避嫌才是,這麽個得罪人的苦差事,誰接了都只能是自討苦吃,眾人推來推去的,最後就落在了羅白宿頭上,同羅白宿一起倒黴的,還有那個剛正不阿的大理寺少卿明大人,想是平日得罪的人太多了,這個時候也被人當成炮灰推了出來,比起來,明大人似乎是更倒黴些,他是度支司副使,羅白宿只是個小判官。

羅天都聽了,不禁覺得頭疼。這度支司看著風光,權力大,其實著實是個得罪人的活計,況且度支司一看就是今上臨時設置,等戶部的帳冊一查完,估計就要被撤銷,真到了那個時候,羅白宿得罪了戶部,還能有什麽前途,不被人踩死就是萬幸了。在她看來,羅白宿卡在這個位子上,其實跟被人擡著架在火上烤沒什麽兩樣。

這個時候,她對那個高高坐在金鑾殿上的皇帝頗有幾分不滿,你要動戶部,就直接動手唄,做皇帝的要動一個臣子,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,非要選這麽迂回的法子,把羅白宿這麽個沒背景沒錢財的小人物推上去得罪人。

再說了要查戶部的帳呀,那麽些陳年老帳,就靠他們幾個要理到什麽時候,連幫手外援都找不到。這天底下最會算帳的早就被籠絡到了戶部,你如今再請戶部的人清查戶部的帳冊,就是傻子也不會幹這蠢事,尤其今上急著開武舉,還設了期限,就更讓人著急了。

瑞王爺發愁,一向鐵面無私的明大人也發愁,無辜被牽連進去填人數的羅白宿就更愁了。

羅天都看著羅白宿整天早出晚歸,憂心忡忡的,急得嘴巴都起泡了,心下頗有些不忍,終於有一天,忍不住問道:“爹,既是今上要查帳,爹就差人把帳冊查清楚便算了,得罪了人,大不了咱們就不做這個官了,回村子裏去吃碗自在飯。”

羅白宿嘆了口氣,也不管自古女眷不得插手朝中事的規矩,道:“哪裏那麽容易,今上是要讓咱們跟天底下算盤打得最好的掌櫃做對,查他們的帳,難吶。”

到底有多難,到最後連明大人和羅白宿都要親自上陣,拿著算盤充當一回帳房先生了。

羅白宿開始只是晚歸,後來便是連家也很少回了,偶爾回來住一晚,還帶著帳冊,算到天明才罷手。

一日,羅白宿回家沐浴完,就著微弱的燭光,正在那打算盤。只是他到底是正經讀書人,讀詩書策論,講治國之道還能滔滔不絕,但這商賈之事,算盤上的功夫,終是淺了許多,最後許是太累了,趴在桌上睡著了。方氏瞧著有些不忍,只加了件衣裳給他披上,並沒有叫醒他,羅天都看著短短一個月,羅白宿就迅速消瘦,眼眶深陷,臉頰都凹了下去,到底心下不忍,麻著膽子,看了一眼那密密麻麻的冊子,抿著嘴想了想,終於是橫下了心,輕輕抽出了那本帳本,拿到自己屋裏,點了油燈,細細看起來。

前世她就是名註冊會計師,算帳是老本行了,今日羅白宿拿回來的,不過是戶部的幾本流水帳,並沒有什麽難的,只是記得雜亂些罷了。

查帳並沒有費多少功夫,費功夫的反而是她那一手爛字,她又握不來毛筆,還是習慣用鵝毛筆,就著執鋼筆的握法,將那幾本帳冊對帳後的結果,寫在紙上,夾在舊帳本裏,然後才拿回到羅白宿屋子裏,方才熄燈睡覺。

羅白宿心裏掛記著事睡不安穩,一會兒醒過來,看到桌上碼放得整整齊齊的帳冊,還有些回不過神來。

方氏被他吵醒,打了個呵欠,道:“小都見你睡得熟,沒叫你,她自己拿過去幫你算好了,你再查查有沒有錯處吧。”

羅白宿看了看漆黑一片的東屋,打了盆冷水,洗了把臉,然後研墨鋪紙,將羅天都寫的那紙張重新謄錄一遍,看著外頭夜色尚濃,收拾了一翻,然後輕手輕腳地上床,終於安心地合上了眼。

第二日一早,羅白宿自去衙門,羅天都吃過早飯,收拾一翻,就和向蘭出門了。原本回來後,方氏還要請頭前那個女夫子上門教羅天都規矩的,結果羅天都拼死反對,也不知是因為羅名都婚事順遂,方氏心寬了些還是旁的什麽原因,方氏被她勸了兩句,最後居然允了,辭了那女夫子,羅天都這才從那一堆的女訓女誡守則裏解放出來。

她和向蘭上了街,本也沒什麽事,只在街上漫無目的地閑逛。

這個時候,還未起春,頗為清寒,向蘭陪著她逛了幾條街了,見她既不進鋪子,又不買東西,不由奇了,問道:“小娘子難得上街,如何不買些喜歡的物什回去?”

“逛街嘛,就得慢慢逛,慢慢看才有樂趣,你這又不懂了吧。”她掛心著建健身房的事,正四處打量內城的街道布局,看能不能選個合適的地點,雖然也托了牙行幫忙留意,不過她也不肯閑著,沒事就喜歡出來到處看看。

逛了幾天,發現內城著實沒什麽合適的地方,內城官眷多,東街那一片全是達官貴人的府邸,其餘的幾條街,早已是商鋪林立,就是鋪子與鋪子之間那狹窄的通道,也被人見縫插針地搭了棚子,賣起了小雜貨,其土地利用率壓根不比後世差,看來以後還是只能在外城尋場地了。

她和向蘭在大街上吹了半天的冷風,向蘭倒是還好,最後反是她自己冷得受不了,縮著肩悶悶不樂地回去了,結果才到巷子口,就見到子書急匆匆地跑來,一邊跑一邊還在抹眼睛,看著她老遠就喊了起來:“小娘子,不好了,大爺在衙門裏挨板子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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